月穿潭底水无痕

【卜岳】Face off(9)

9


第二天早上,岳明辉不再是被鸟叫吵醒,而是李英超的一嗓门儿。


“喔去!凡哥吗?你怎么起这么早?!”

“……啊,我……”

小孩儿看着卜凡一脸的颓相,大大的黑眼圈儿和一地的烟头儿,胡茬儿都好像多了起来,突然反应过来:“你不会是没睡吧?!”

“我睡……睡……啊……阿嚏!!”


昨晚,他出去以后就在帐篷外面椅子上坐着,一根一根地抽着烟,也不敢再回去睡了,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儿来。英国的夏天早晚温差依然很大,最热的一周白天能有三十度,晚上也能掉回十几度,他就这么在寒风中坐了一宿。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睡觉,也不敢生火烧热水什么的,这么结实的身子骨生生冻出了感冒。


露营地的游客们陆陆续续的都起床了,岳明辉也从帐篷里爬了出来。可能因为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了,李振洋还带着点起床气,李英超的情绪也不是很高。卜凡把烤炉的火升了起来,做着早饭的空档时不时偷瞄岳明辉,切火腿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切了个口子,疼得嘶了一声。岳明辉这才抬头看他,见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嘬了嘬,小孩儿叼着棒棒糖问凡哥怎么了没事儿吧,他回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口子。只要俩人视线一对上,岳明辉一定立刻就把脸扭开,直到他们吃完早点收拾好东西上车都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

四个人就这样踏上了回程的路,取经之旅画上了一个可能不是那么完美的句号。


感冒加一夜没睡的人不适合开车,回程就由老岳自己开了,病号卧在副驾里补觉。

那么大个子一个人,蜷缩在位子里越看越凄惨,像被谁欺负了似的。

余光瞥过去,岳明辉竟有点说不出来的闷气:到底是谁欺负谁啊?


回去的路开得比较慢,中途除了在服务区休息和加油之外,很多次李英超嚷嚷着下去看风景,所以耽搁了不少时候。但是李振洋和老岳都知道,这是小孩儿体贴的方式,他是怕他的岳岳妈妈一个人开车太累了。就这样磨磨蹭蹭的回到家,又是晚上了。


旅行使人愉悦也使人疲惫,谁也不想收拾行李。尤其是昨天夜里刚被折腾过,白天又开了一天车的司机,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散了。岳明辉走到客房门口,刚要去拉门把手,突然意识到睡觉的时候又要跟卜凡独处,脑子就轰的一下。顿时,便觉得浑身燥热,心乱如麻。


昨晚发生的事情纯属意料之外,当然也是他自己不作不死。其实,从昨天下午的告白开始,他就已经乱作一团了。站在客房门前不敢进去的岳明辉快速地思考着几个问题:如果一会儿他要跟我谈话怎么办?如果他一直看着我怎么办?如果他靠近我……咽了一下口水,心下一横,干脆抱着毯子打算在客厅沙发上凑合睡了。


借着门缝儿里透出的灯光,岳明辉的一切犹豫不决都被房间里的卜凡看在眼里,他知道今晚他不会进来,也知道这故事这样下去有不了结局。



第二天一早卜凡留了个字条就出门了,说是已经联系好了中介,要出去看房子。

岳明辉醒来的时候,身上多了一层被子,看见桌子上的早点和字条心情有点复杂。情理之中的如释重负,意料之外的难以名状。


正当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发呆的时候,李振洋突然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下来,一步三个楼梯,一不小心就能摔一跤似的。

“老岳!老岳!我明儿就得飞回去了!”

“咋啦你这是?”

“出大事儿了。”

岳明辉一听,立刻把咖啡放下来,表情慎重而紧张。

“……咱妈……还是咱爸?”

他第一反应就是家里人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。


“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儿?!瞎琢磨什么呢你!”大猫笑得一脸春风得意,还顺手拿过老岳的咖啡抿了一口:“是个好事儿,嘻嘻。”


还卖起了关子了嘿?


其实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工作,这个时间李振洋是不会起床的。就在刚才他怒气冲冲地接了个越洋电话,经纪人说他被指定为Saint Laurent冬季新款的亚太地区代言,还要和一个电影明星合作拍照。这可跟走秀场的意义完全不同,不但是对他能力的认可,也是知名度的认可,可以说是每个模特梦寐以求的机会。但是品牌方很着急见面,他必须立刻马上订一张明天的机票。


不过本来小弟也玩得差不多了,他俩也是该回北京了。虽然有点突然,也不过是比原计划早了几天而已。小孩儿起床知道了以后先是高兴,为他洋哥高兴,然后又似乎不太高兴了,闷不吭声地收拾行李。李振洋心里跟明镜儿似的,每一次离别都让人难以割舍,何况是比计划中早了的。


傍晚,卜凡发来一条微信,说不回来吃了,几点回来都不一定呢,让老岳去床上睡,钥匙他拿了一把,不用留门了。剩下的三个男人也懒得出去,点了外卖开了几瓶酒随意的解决了。这顿饭吃得有点不忍结束,借着酒意又聊了很多平时不方便说的话题。


李振洋仰头又干了一杯,趁着还清醒问道:“老岳啊,你别怪我多嘴,其实我觉得呢,凡子对你是真不错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那你呢?你对他呢?有点儿意思没有?”
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那你……不能先试试吗?雇员工不还有个试用期呢吗?”

“感情的事儿能跟那个一样吗?耽误人家孩子怎么办呢……有的人不懂事儿,我不能跟着不懂事儿啊……”

“你几个意思嘿岳明辉!”

“不是不是,我不是说你……我是想说……啧……哎……”


“岳叔,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?”

“我怎么是想太多了呢?哎你一小孩儿就别插嘴啦……”

“我都二十啦,不是小孩儿了,你都快三十了。”

“哎哟,好好好,宝宝长大了。最后那句咱能给舍了吗?哥扎心了……”



“想太多”这样的评语他没少听过,而且长大以后越来越多的被人这样说。

一个人长大了的标志并不是年龄的增长,也不是身体的成熟。而是很多时候,接受我们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事实,接受一切事情都有两面性,接受责任感胜过自己的个人利益,接受爱与被爱没有因果关系……


岳明辉如果是一个真浪子,他大可不必有那些“想太多”,坦然接受爱意并试探自己与对方的底线,然后呢?臆想中的结局他承受不来。他已经怀揣着最大的自私将那个人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,他想看那张脸再次睁开眼睛灿烂的笑着,别无他求,这样就可以了。他以为会是一个双赢的结局,却没想到其实是亲手把自己推上了进退两难的独木桥。


他是后悔——自己当时想得太少了。

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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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说点废话,不看也行,聊一聊我设想中的老岳这时候的情感走向。

这个时候更多的是不确定,你说他动心了没有,那是肯定的,他快乐不快乐,那也是肯定的。但是一旦从一种关系转向另一种,要考虑的事情其实很多。他不确定自己的喜欢究竟是因为白非的脸还是卜凡这个人,他怕自己给不了对方期望的情感,又因为这份心动和快乐怕一个不好的结局,让自己又一次走入深渊,让他们现在的关系变质而真正的一无所有。怕得太多吧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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